山城冰粉粉

(苏靖)念珠 8

哭死我算了

第19次繁盛:

向来病去如抽丝。可夜来,麒麟神君覆着玲珑阁主的手背,掌心溢出的法力泛着幽蓝的光,柔柔地笼着。第二日,风寒就不医而愈。萧景琰醒来是在麒麟神君的怀里,头枕在神君的肩上,手里还抓着他的一片衣襟。

初醒的迷瞪过去后,他急忙松开手。手肘撑在枕上,刚想起身,就被麒麟神君摁住肩膀揽了回去,“别动——别扯。”
被他这样一揽,整个人猝不及防倒在他身上。萧景琰只是微微抬头,唇就像要吻到他的脸颊,他往后躲了躲,却分明看到神君嘴角有抹笑意。

神君睁开眼,遂低下头,额头贴在他的额角。“好了,不烧了。”
萧景琰想起自己前日病时发了脾气,仿佛那一日一夜,都是麒麟神君按着他的手,护着他的魂魄不被扯落。
阁主讷讷不知该说什么好,一时竟然尴尬起来。还好神君很快就松开他,“我去熬粥。”神君坐在床边,将皱了的外衣理平整方站起身。

没一会儿,神君就将粥送了进来,后面还跟着小鱼。
小鱼期期艾艾地跟在后头,手里还抱着一只缸。
“小鲤的魂齐了。”小鱼将缸放在萧景琰床头,“今天午时就会化形。”
梅长苏低头看去,一尾白色鲤鱼在鱼缸里欢快地游动,时而探出水面,吐出一串泡泡。

不知不觉,三日之期已误了两日。
萧景琰接过粥,吹凉后几口喝下。
神君坐在床边,素色长袍逶迤到地上,袍上的麒麟暗纹在晨光下辉映着蓝色的光。既是身份的象征,亦是麒麟的威严。
萧景琰盯着那长袍看了一会儿,便垂下了眼。“这两日香火旺吗?”他问道。

“还是像往常一样,就是许的愿太繁琐,还好有仙人帮着照顾爹爹,小鱼才能帮香客们及时还愿。”小鱼伸出手指逗弄那鱼,鲤鱼张开嘴,轻轻碰着她的指尖。“小鲤认得我了!他在亲我!”
“你们分开这么许多年,总算能团聚了。”萧景琰揉揉小鱼的头,“我们一起等午时。”
“是我们三个人总算团聚了!”小鱼抱着鱼缸,“小鲤醒来肯定也会记得爹爹,记得林殊——”
“小鱼!”萧景琰打断她。小鱼对上他的目光,幼童尚还稚嫩的眸子里满是不甘与痛苦。萧景琰被那目光瞧得胸口微痛。“小鱼,”他软下声音,“别这样,没用的。”

麒麟神君才智过人,法力高强,小鱼曲折弯绕的心思,他如何瞧不出——只不过千方百计提一提过往,唤起他一星半点的记忆,女孩只不过想留住她的爹爹。

说完,萧景琰转头看向梅长苏,“神君放心,萧景琰绝不出尔反尔。更何况三日之期已误,神君能容我到今日,我已万分感激。”

麒麟神君难得一怔,他本一语不发,其实早已左右为难。他此行本就为捉拿玲珑阁主,可事到临头,却不忍心捉他归案。
更何况,玲珑阁主是天庭追查数年钦犯,若是归案,难免要断罪。

“小鱼孩童心性。神君不用为难。”萧景琰说道,“神君捉我回天庭,哪怕判我轮回,也算是将玲珑阁的咒文解开了。”
神君抬起眼,只说:“回天庭后,我一定尽全力护你。”

萧景琰听到这一句保证,不禁怔住。麒麟神君会为他尽力尽到哪一步?
他拢着棉被躺下去,心头仿佛笼起阴霾。小鱼抱着鱼缸,面容凄惨,眼泪簌簌落在水面上,晕开着涟漪。小鲤也不再游动,只卧在她放进水缸的手掌边,鱼眼睁得大大的,流出的泪化成珠,颗颗如水晶凝露,荡开在水面里,又缓缓沉下。

萧景琰看着哭泣的两尾鲤鱼,心中难忍酸楚。“小鱼——”他颤声道,“万物都有归尘的一天,竹花谢了也只是回到土里。我——我走了,也只是回到……”

“不准说走——”小鱼咬牙将鱼缸掀翻,水花四溅开。她回头凄然望着翻倒的鱼缸,却看到一团泛着幽蓝的法力将摔在半空的小鲤托起。
鱼缸也安稳地落在了地上。

萧景琰将小鱼揉进怀里,“傻孩子!”他低声嗔道。
就算小鲤一时不能赎魂,他也不可能再久留人间。他心疼地揉着孩子的后背,喉头泛起甜腥。“去天庭认罪不一定就回不来的——”他求助地望向神君,神君正将救回的小鲤放回桌上,看到他的目光,双眸微微一顿。

“神君保证会护着我,仙人是神君,位在真君星宿之上,他说护着我——”他顿一顿,方道,“天上一天,地上一年,你等我三年,最多五年……我就回来看你。不过,万一咒不能解开,爹爹就要去投胎,那就你多等我两年,爹爹还会来找你。”

小鱼咽着泪,哽咽地问道:“真的吗?”看向的却是神君。

梅长苏回到床边,将趴在萧景琰身上的小鱼抱起来,对着她的目光,认真道:“真的。”他提着衣袖将小鱼脸上的泪痕擦去,“这几日相处,我亦深知——我与你爹爹前世牵绊极深。”

萧景琰心头一惊,却看到他又转过头看向他,正色道:“若非牵绊极深,”他抚上胸口,“你扯落荷包,丢弃魂魄时,我这里如何会痛?”他说,“——我不愿自己是个不明不白的人。”

萧景琰不安地抓着被角,眼神游离了好一会儿,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他。
神君对上他的目光,眼里盈开一抹笑意。“我想知道,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。”

萧景琰不由苦笑——若你知道,此时定与我是不死不休的光景。那番记忆太过惨烈。“从前我对你不住……”他说。
“你又何必……”梅长苏叹道。

“从前,你我——”萧景琰为他一句叹息,心中更是不安,却也为他无端由来的信任而暗生疑窦。明明几日前,他还怪他是祸起之源惯会蛊惑人心,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模样,恨不得立刻收了他。如今却又不忍起来,还出言说要尽力护他。

萧景琰不由试探道:“从前我失信负你。”
梅长苏凝目看向他,眸色微显深沉。
照平常,都是言利轻负,狠心薄情的人,日子过得比较轻松些。可他却不人不鬼这许多年,灵魂不齐受尽苦楚。
反而是被负的人成了仙,与天齐寿。
梅长苏宁愿相信是他负了萧景琰,否则,为何都是他在受苦?



——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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