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鸿蒙记》二 凤只鸾孤（二）
二 凤只鸾孤（二）
那是陵光认为与天帝的第一次相遇，一个温润君子模样却自称登徒子的人，在娇媚浓烈的牡丹园中，似旷野之上的风，清清朗朗的与这片艳丽靡靡之景格格不入。
天帝翻手之间，陵光怀中的匕首已飞落于他的掌中，陵光看着天帝俯身摘下身旁一朵盛开的牡丹，注入神魂之力，那朵牡丹转瞬间化作一朵花叶锐利的冰晶花，天帝捏碎了这朵冰晶牡丹，冰晶碎片划破手掌，随着血滴落在匕首的裂缝处，匕首似有着生命，贪婪的吸食着神魂之力和血液，裂缝慢慢闭合。
一阵紫色光华，裘振终于再次显了人形，却是双目无神，愣愣的注视着天帝，脸上一道伤疤处有着牡丹的刺青，天帝挑起他的下巴，像是检查，左右仔细的查看了一番。
“裘振！”陵光奔上前，用力推开天帝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，即使多了一条伤疤，那依然是他的裘振，他喜极而泣的与裘振相拥，哭着又笑着，眼睛红红，疯疯傻傻的拉起裘振的手，“裘振，我们走，我们回家。”
陵光离开牡丹园之时，不知为何有些不忍的转过身去看了一眼，那片牡丹又变得枯萎颓败，那如微风般清朗的天帝已经不在。
陵光与裘振又开始了往常的生活，可是好景不长，几日后，那把匕首上的隙缝再次裂开，裘振再次消散。
陵光带着匕首与亲手做的点心第二次来到牡丹园。天帝正与一黄衣人亭中对弈，其间、两人言笑晏晏，相谈甚欢，显然是交情深厚，陵光直待棋局结束，天帝敛了刚才的言笑晏晏，收下点心，与他君子之交淡若水，未多言语，只是摘了院中的一朵牡丹花，如同上次一样，在匕首上注入神魂之力和血液。
有二就有三，陵光带着匕首带着新采的香茶第三次来到牡丹园。天帝正与一白衣人月下对饮，豪情万分，相酌正酣，显然是交情不浅，陵光直待二人喝到酒杯空无，天帝微醺着脸，敛起热情豪迈，与他谦和有礼的收下茶叶，摘了院中的一朵牡丹花，注入神魂。
……总之，陵光知晓，天帝这人，对任何人皆是坦诚相待，对任何生灵皆有怜悯之心，广交好友，可以与任何人‘交情深厚，有些莫名暧昧’，这任何里唯独不包括他陵光。
天帝与他，只有刻意的得当距离和本分的点头之交。
随后，裘振消失的次数愈加频繁，频繁到陵光接触天帝的时间比裘振还要长久，多到近乎朝夕相伴，相伴观星辰，摘彩云入川……他甚至有时会眼花的将天帝错认成裘振。
可是这分明是两个不相同的人。
天帝还是那般，一朵花他能撩起风情，一朵云他能撩起颜色，一个人能撩得怦然心动，但他依然对陵光有着拘谨，不苟言笑。
即使如此，与裘振相比，他依然有更丰富的表情，会在唤他陵光时，不自觉的垂下睫羽，与陵光玩乐时，云淡风轻的只是嘴角笑笑，陵光厌雨，他翻手搅动风云，陵光爱哭，天帝无奈，“你莫再哭，我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你。”
陵光红着眼睛，似在赌气，“我不要月亮。”
“那你想要什么？”
他拉着天帝的衣袖嚷嚷，“我要裘振！”
他要裘振，那日，天帝摘了园中最后一朵牡丹花，注入了神魂，裘振又出现了。
“裘振！裘振！”他终于破涕为笑，端得是一笑倾城，国色天香，举世无双，“裘振，看见你我的胸口忽然跳得好快，我快按不住它了。”
裘振看着他，面容依然是寡淡的，“陵光，我早说过，你早没心了，你胸口跳动的是天帝的心脏。”
“你胡说！”这次陵光终于没有拉着裘振的手说着“裘振，我们回家”，他惊慌的转过身去，看见天帝的身体在阳光下逐渐消散，他依然彬彬有礼，君子如风，“陵光，你说的没错，我真是一个登徒子，看着你笑，我的心忽然跳得好快。”陵光捂住了胸口，它跳得太快，快到快要蹦出胸口，快要窒息而死。
天帝消失了，他早已没了心脏，满园的牡丹是他仅剩的神魂，裘振是他曾经用血魂铸造而成，在陵光涅槃之时，放他身上，护他周全，如今，他为裘振续魂……所以，陵光每次来到院中之时，所有的牡丹会死而复生，那颗心脏是生命的源泉。
天帝搅弄风云，摘星射月，翻手云雨……无所不能，无所不能，强大，完美的天帝怎会唐突的消失不见。
陵光不信，所有人皆是不信。
但那日天上苍穹塌了一块，天帝不在，补天的女娲也不在，神不会死，只会散魂，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，重新聚魂而归。
陵光不知等待了几百年，亦或是上千年，天帝一直没有归来，而他已重新取回了属于自己的那颗离火之心，这颗心让他想起，曾有一个人，在这园中，对他说，“惟愿你翱翔九天，不可一世。”
他收了双翅落于这人肩上，说着“临乾，我们回家。”
一个登徒子，一个从来不撩他的登徒子。
三 一掷乾坤
评论